《金瓶梅》是明代奇书,它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个问题争论了许久,文史界给出了王世贞、李开先、屠隆、王稚登等50多种答案,其中兰陵笑笑生是王世贞的说法有一定代表性。王世贞是明代文学家、史学家,他的父亲王杼被严嵩父子害死,所以他托名兰陵笑笑生创作了《金瓶梅》,并在书中以严世蕃为原型,塑造了西门庆这个黑恶分子+花花公子形象。严世蕃号“东楼”,小名叫“庆儿”,“东楼”在小说里化作了“西门”,所以严世蕃就是西门庆的原型。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又不是太凿实,只能算作一种推断。
不管西门庆的原型是不是严世蕃,《金瓶梅》塑造的这一人物形象的确跟严世蕃很相似,都是贪婪成性、荒淫无度、心黑手辣。而且比较起来,严世蕃比西门庆更黑更色更坏!他是严嵩唯一的儿子,严嵩虽坏,但对妻子欧阳氏很疼爱,一生未纳一妾,所以子嗣不多,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可以想见,严世蕃当作天下第一权臣之子,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宝宝疙瘩,父母对他疏于管教,别人不敢管,他自己又精明过人、心黑手辣,干起事情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严嵩到了晚年基本管不了严世蕃,他又没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和勇气,只能让儿子拽着他一起跌入罪恶的深渊。
严世蕃没有西门庆帅,但精明过人。按照史书中的描述,严世蕃长得白胖白胖的,脖子很短,而且瞎了一只眼睛。虽然长得挺丑,但靠着严嵩的关系,严世蕃未经科考就入了仕途,从左军都督府都事干起,20多年间干到了工部左侍郎,成为工部的二把手。严世蕃博闻强记,熟知典章制度,精通经济时务,而且精力旺盛,可以一边玩乐一边处理政务,啥也不耽误。有时连续几晚胡天黑地后,他就用滚烫的毛巾捂住脑袋,一直捂凉了再换热的,这样两三次替换之后,他马上就能精神抖擞,迅速而又妥当地处理政务,被人称为“嘉靖朝第一鬼才”。
嘉靖帝喜欢看经史方面的书籍,遇到不明白的,便用朱笔写在纸片上,让太监交给严嵩、徐阶等值班阁臣讲解,而且是坐等回话,时间很急。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有时值班的阁臣能回答,有时回答不了,此时严世蕃就是他们的救星。他们会把皇帝提的问题写下来,让人从宫门门缝中传出去,飞马送至相府,请严世蕃帮忙。严世蕃能马上指出这段文字在哪本书的第几卷第几页,做何解释。值班阁臣收到回复找书一看,准确无误,就会把严世蕃的解释连同书籍一起呈送,嘉靖帝很满意。严世蕃很会揣摩嘉靖帝的心思,有时内阁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严嵩、徐阶等人上呈的票拟,嘉靖帝不满意,严嵩就会派人向严世蕃请教。严世蕃拟定的办法,基本上都能获得嘉靖帝的首肯。所以严嵩年老体衰以后,嘉靖帝就下旨让严世蕃“随任侍亲”,严嵩索性将政务都交给儿子处理,一时间严世蕃“权倾天下”,被人称为小阁老、小丞相。
严世蕃比西门庆更贪婪。西门庆不过是一个县里的财主,而严世蕃权倾天下,自然更有贪婪的本钱。他把各类官职明码标价,白银300两可买一个七品州判,500两可买一个六品通判,700两可买一个指挥,2000两可买一个知州,靠着卖官鬻爵,严世蕃积累了巨额财富。他利用手中权力敲竹杠,有时竟敲到了皇子身上。裕王朱载垕连续三年没有收到户部按例发放的岁赐,一打听是严世蕃的主意,朱载垕这位未来的皇帝只好凑了1500两银子送给严世蕃,严世蕃欣然接受,这才让户部补发了岁赐。事后严世蕃竟然狂妄地说“天子的儿子都要给我送银子,你们还有谁敢不给我送银子!”严嵩的义子兼心腹赵文华从江南回来,送给严世蕃一顶价值连城的金丝帐,还给他的27个姬妾每人一个珠宝髻,对此严世蕃竟然还嫌礼物太轻,内心不满,真的是欲壑难填!
严世蕃沉溺女色,荒淫无度,跟西门庆颇为相似。他公开的妻妾就有27人之多,但他还是不满足,四处找寻美貌女子入府,两天没有新人陪伴,他就难受得要命。他把女人当玩物,发明了玉屏风、温柔椅、香唾壶、白玉杯等奇葩节目,让人深感其人性之丑恶。比如所谓的“香唾壶”,就是每天早上严世蕃起床时,他的20多个姬妾全部都要赤身裸体,跪于床前,伸着脖子,张着小口,当严世藩的痰盂。严世藩咳嗽几声,随即把痰吐在姬妾的口中。严世蕃的性欲十分强烈,他让人做了一种“淫筹”,就是绣着花的两尺见方的白绫方巾,指定专人掌管,每玩弄一名女性,便留下一个“淫筹”当作纪念。一年下来,“淫筹”总数竟然高达973个。
严世蕃心狠手辣,残害忠良,为害之烈远比西门庆大的多。严氏父子的胡作非为,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公愤,但大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少数正直果敢的大臣敢于上书弹劾严氏父子的罪行,最出名的就是沈鍊和杨继盛。沈鍊是锦衣卫官员,上书指斥严嵩的10大罪状,嘉靖帝非但不听,还将沈鍊打了几十廷杖,然后贬官派往外地。严世蕃一心要致沈鍊于死地,指使党羽捏造罪名陷害他,最终沈鍊被斩,两个儿子被打死,一个儿子被发配到边疆。
杨继盛被誉为明代第一直谏之臣,1553年他上了《请诛贼臣疏》,把严嵩的罪行揭露得明明白白、确确凿凿,严嵩一时间无法抵赖。应该说,这是“倒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但还是功亏一篑。精明过人的严世蕃抓住杨继盛奏疏中“或问二王(裕王、景王),令其面陈嵩恶”这句话,诬陷杨继盛与二位皇子私下串通。这是嘉靖帝最忌讳的事,担心大臣们和儿子联手,威胁到自己的帝位。于是他也不问严嵩的罪了,反而下旨将杨继盛逮捕入狱。在严世蕃的暗黑运作下,杨继盛最终被处决。
靠着严嵩的老奸巨猾和严世蕃的毒辣手段,父子俩铲除异己、把持朝政10多年。不少书上说严嵩专权20多年,这是不准确的,他先后两次担任内阁首辅,首次从嘉靖二十三年八月到二十四年十二月,干了1年多;第二次从嘉靖二十七年正月到四十一年五月,干了15年多。前后两次加起来,严嵩的内阁首辅干了16年多,不到17年,而且他刚当首辅的前三四年,地位还不稳固,实际专权的时间应该在十二三年左右。
善恶终有报。随着严嵩的年老昏聩,嘉靖帝逐渐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朝廷上下对严氏父子的攻击越来越猛烈。1562年,严嵩被免去首辅之位,不久严世蕃遭人弹劾,被判流放广东雷州,他在途中擅自返乡,并大肆扩建府第。1564年,在新任内阁首辅徐阶的策划下,御史林润上书弹劾严世蕃私通倭寇、图谋不轨,嘉靖帝大怒,将严世蕃逮捕下狱,案件审结后,于1565年三月二十四日将严世蕃处斩,一代恶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严府也被抄没,共抄得黄金三万多两,白银二百万两,相当于明朝当时全国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此外还有田地上百万亩,房屋六千多间,以及无数的珍稀古玩、名人字画,真如严世蕃自己说的“朝廷无我富!”
说起来挺滑稽,严世蕃一生干了许多栽赃嫁祸、构陷他人的坏事,而他最终竟然也是被人构陷致死。因为私通倭寇、图谋不轨这些事,他还真没有做,是徐阶硬给他按上的。因为徐阶深深知道,如果按照原本司法部门给严世蕃定的祸乱朝纲、残害忠良这些罪名往上报,嘉靖帝肯定不会认同,因为中间很多事都是他定的,嘉靖帝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子,这样反而救了严世蕃。所以徐阶才给严世蕃找了几条没有做但嘉靖帝最痛恨的罪行,以使这个“鬼才”再无转圜余地,只能到阴间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