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刚文
前不久回了一趟老家正赶上三叔家新盖的楼房竣工其实在老家的村子里三叔是盖新房比较晚的他的两个儿子早些年都在城里安了家买了房如果不是儿子们一直催促着要改善老人的住房条件三叔并不舍得拆掉瓦房盖小洋楼毕竟那四间瓦房是三叔多年前自己烧砖烧瓦盖起来的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深厚感情
参观完三叔的新居除了气派新潮这种在农村千篇一律的二层小楼并没有给我留下多深的印象反倒是让我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院里的角角落落都被水泥地面覆盖得严严实实几乎找不到泥土的痕迹鸡圈猪圈这些与农家小院和村人生活息息相关的物什一件也没有留存下来就连最能体现老家民居特色的影壁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院落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我小时候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住房风格大同小异不管是土坯房还是瓦房院内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有一道影壁墙家境殷实的人家多用砖垒条件不好的则用土坯和普通墙壁不同庄户人家都会在影壁墙上绘制一些吉祥图案做装饰或者在影壁墙下面种上一些花草比如夹竹桃竹子梅花等看上去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那时候村人大多是土制院墙院门也是那种一推就开的柴门不过虽然住房简陋但影壁墙却是必不可少的如今想来祖祖辈辈的村人们对影壁墙情有独钟必定有其存在的价值更有一种血脉在经久不息地延续着
过去在乡下老家大白天院门敞开是村人的生活习惯假如院内没有设置影壁墙门外过往的路人对村人在院内的活动一览无余自然而然会让居住者因为被注视而产生紧张不安全之感私密性防御性不强有了一道影壁墙可挡住从各个角度窥望的视线即使大门敞开外人也看不到院内的一举一动一草一木避免了被人偷窥的烦扰况且影壁墙做为进入堂屋的缓冲之地可使庭院显得宽广深邃无形中提升了宅院的档次
到了冬天影壁墙还可以阻挡大风向院内的直灌形成缓冲御挡寒气对于那些富足的人家来说美轮美奂的影壁墙更是院内的重要装饰墙壁与富丽堂皇的大门互相陪衬互相烘托让走进这户人家的人们迎面就可看到影壁墙吉祥的图案精美的雕饰让人心生愉悦之感对于那些不太讲究的人家来说影壁墙还是一块遮羞布对院内的杂乱无章一片狼藉可以起到遮挡的作用
小小一道影壁墙历来被村人们奉若神明顶礼膜拜记忆中在我老家院子里影壁墙的下面种着几株夹竹桃每当花开时节姹紫嫣红满院飘香顽劣的我个子低为了摘花经常爬到影壁墙上为此没少挨母亲的责骂
童年的我曾经好奇地问爷爷怎么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影壁墙究竟有啥用爷爷笑呵呵地说就像过年时门上贴的门神一样影壁墙有驱挡鬼怪的作用鬼怪的邪气都是直来直去的在院子里设置影壁墙可以挡住鬼怪影壁墙就像一面镜子让那些孤魂野鬼照见自己的影子而被吓走进入不了宅院爷爷的一番话让小小年纪的我从此对影壁墙产生了一种敬畏
直到后来长大成人后读书读多了才知道风水学中对影壁墙的确有浓墨重彩的描述风水学中有曲则有情的说法说的是不论河流还是气流都忌讳直来直去更有直来直去损人丁的说法
在院子中设置影壁墙可以让直冲门口而来的气流得以缓冲阻挡来外面强烈气流对住宅内部的冲击使得外来气流的流速与住宅内部空气的流动速度相协调不至于对人的健康和运势造成重大影响同时影壁墙可以阻隔气流冲击制造生气扭转气场从而凝聚了院内的人气和财气而且影壁墙上的各种迹象图案文字营造出的吉祥气场也对居住者形成影响使得人气财气更旺
关于影壁墙的来历在豫中平原的乡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过去有一位泥瓦匠叫王得财不仅手艺好还是个孝子人们对他都格外抬举不管给谁家盖房子主人总要尽力招待好一些
这天一个姓赵的人来请他盖房子王得财临走又给母亲磕头请了安才随那人上路这家姓赵的要说也怪大方顿顿饭都少不了鸡鸭鱼肉王得财心里很喜欢后来一留神见不论哪顿饭从没见过鸡大腿上桌再留神注意了几顿还是没有
王得财不由生起气来哼肉多的不往上端光叫啃鸡骨头真不抬举人越想越生气就想撂下活回家又一想这么样走了说个啥道理呢能叫人说我争吃喝没出息吗不能走王得财忍着气继续盖房快到迭房脊的时候王得财想起师父说过盖房子时在脊缝里放个手推小车的泥巴人就会叫主人家慢慢变穷王得财心里有气就暗地里捏了个手推小车的泥巴人迭在了房脊里
新房完工了主人家先捧出工钱然后又递过一个瓷坛说王师傅我看你是个大孝之人老娘年纪大了应该补养补养身子这坛里是积攒的几十个鸡大腿带回去给老娘捎个心意吧王得财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知道错怪了主人家心想要是那个泥巴人真能把主人家推穷自己算是良心坏到底了当面扒出来吧怪不好看只有使个破法了
想到这儿王得财不接东西在院里转了一圈然后对主人说赵大哥我看你这么大个院子又大门冲二门的实在不好看干脆把剩下的砖用上再垒个影壁墙吧主人家自然很高兴王得财就动起手来拿出十二分手艺把个影壁墙垒得又结实又好看
王得财心想有了这堵墙小车就推不出大门主人家也就不会破财了主人家不知原因看了影壁墙觉得又好看又能遮挡门户还一个劲儿夸王得财是巧手鲁班呢后来人们见影壁墙确实有很大好处就在盖起房子后也垒上一个你垒我也垒越传越远渐渐成了风俗
曾经和庄户人家朝夕相伴的影壁墙刻满了村人们美好吉祥的寓意和祈愿也让古朴古香的乡村民居增添了厚重的色彩影壁墙是村人们的图腾也是游子们割舍不了的故乡情结在跟风模仿千房一面的新一轮农村住宅建设潮流中影壁墙渐行渐远逐渐淡出了村人们的视线成为一种符号或是一个意象只能在梦境中一遍遍抚摸遥想和追忆
作者简介
梁永刚男1977年生汉族河南平顶山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河南省平顶山市新华区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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