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炽热如阳。
灶头上升起袅袅炊烟,朦胧了那张历经岁月洗礼的脸庞,想细究时便被沙哑而浑厚的声音打断。“傻愣愣地看着我干嘛?脸上很脏?”听及父亲这话 ,本是正经的我笑着跑开了,徒剩下他一人晃动头袋以表无奈。
迎着凛冽跑出来后,我很快便发现无人游荡的长街,仅有三三两两处灯火不眠地燃着,显得这古街绕是萧条、破落。顿时,不知触景生情抑或是情思敏感什么的,欢喜的心情急剧骤降。而那刺喇喇的寒风还在讨伐大地,耐不住,唯有躲进一处冒着浓厚茶香的小馆避避。随便找了张桌椅坐下,伺候人的小二便将热茶送上。腾腾热气伴着茶水注入体内,驱散了彻人的寒。
暖身后,瞧了瞧这小馆,干净,整洁,让人是舒服的。小眼一转,发现漆着朱红色的小木窗旁题着一联“莲子心中苦 梨儿腹内酸”。喃喃反转间,一阵熟悉感浮上心头,于是仔细追思起来。
“爹爹,为什么莲子吃了会苦?梨儿吃了会酸?女儿吃的莲子羹、冰镇雪梨汤可都是甜甜的。这诗好不靠谱!”白皙红嫩的女娃趴在身着青色长褂的男人腿上,指着窗上联嘟嚷道。
“傻孩子,你吃的原也是苦的,酸的。只是爹用砂糖润去了苦涩,给你添上甜味儿罢了。”男人温和的回答。接着,轻轻托起女娃抱坐在有力的腿上。“还有这诗可不像你说的好不靠谱。它呀,上联是儿子对父亲的惭愧,下联是父亲对儿子的理解啊!”女娃依旧不理解,摇摇头非要男人解释清楚。男人仔细道来:“莲子的‘莲’代指可怜的‘怜’,是儿子请求父亲体谅他的无力回天;梨子的‘梨’代指离别的‘离’,是父亲对儿子的谅解与不舍。这样解释你可懂了?”
女娃自男人身上走下来,明眸大眼望着他,仍是一副惘然的样子,转头却笑颜逐开地来了一句“只要爹爹不离开我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懂那些玩意儿了。”男人听到女娃狂妄的童声稚语后,洪亮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天地,刹那,世间万物都为之失去了艳绝的色彩。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小二尖锐的声响扰断了追忆的情思。回过神,才发现脸上阵痒阵痒的,原来不过是感概的泪罢了。原来只是感慨罢了。“没事。”放下茶钱,再望一眼那联,起身离开。
外面似乎更冷了,还飘起鹅毛般雪,纷纷落落的,给长街铺上圣洁的光坏,倒衬得它没那么不堪了。前方炊烟已经能够看见了,陈屋前有数个身影在重重叠叠地摆动,不知晃了谁的眼。抿着淡淡的笑意快步走前,就见到父亲正摩挲着粗茧盘绕的大掌走来走去,心中又涌上了一阵不知名的感慨。“爹”大呼一声,他便急忙转过身向我走来,埋怨的语气尽是担忧。“你这一次瞎逛的够久的,天寒地冻,让我哪里找你去啊?”我忙陪笑,挽起父亲的粗臂往屋里去。“我这不是久没回来,想仔细瞧瞧这地儿嘛!”“也是,你大了,我是管不着你的毛腿儿了。只对时间要有个分寸,别让我起了担忧的心”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听到父亲的话后,脖子往里缩了缩,一股不经意地愧疚感掠过心头,只好闷闷的“嗯”一声当作回应。
屋里,灶火似乎变小了,可感觉得到屋内是愈来愈暖的。往炕上扫了一眼,原来是暖炕在下雪后便起着火了。父亲挪着依旧傲然的身躯,从灶锅里取来仍然热乎的美食,为我添饭送菜。而我只是沉默的吃着,似是不经意抬头,然后窥视着对面坐着的人。心头一酸,马上递出空碗,“爹,再给我添上一碗吧!”如此酸,也就很快被压了下去。再抬头,那沧桑的伟岸也已经有些许坍塌了,两鬓青丝也缀上了白尘,终究是时光难逆,岁月难堪啊!我也只能是感慨罢了。
是的。感慨!
老父亲啊!感概你的无限牵挂与理解,纵使我远游他方,你也只会劝我一句“外面让人难受的很,受不了还有这个地儿;”感慨你端食侍汤,纵使我声声埋怨挑剔,你也只是骄傲的告诉我“谁家的爹像我这么疼女儿到做奴隶的份上啊;”感慨你冬日驻于门前的守候,纵使我姗姗而归,你也只会无悔地告诉我“天寒地冻,唯有家里才是着实的暖炕……”
屋外,北风更加凛冽了,觑着眼前的人,心却火热依旧。
投稿人:严雪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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