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坚
符坚(338—385.10.16),字永固,又名文玉,略阳临渭(今甘肃秦安东南)人,氏族。十六国时期前秦皇帝,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统帅。
符坚祖父苻洪原是氐族酋长,乘八王之乱起兵,继后赵之后建立政权,史称前秦。苻洪死后,符坚伯父苻健嗣位,率部攻入关中,定都长安。符坚父亲苻雄是苻洪的少子,辅弼苻健,以功任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领雍州刺史,封东海王。 符坚是苻雄次子,七岁时便“聪敏好施,举止不逾规矩”(《晋书·苻坚载记》)。苻洪常说:“此儿姿貌瑰伟,质性过人,非常相也”(《晋书·苻坚载记》)。高平徐统善于识人,路遇符坚,持其手说:“苻郎,此官之御街,小儿敢戏于此,不畏司隶缚邪?”符坚回答:“司隶缚罪人,不缚小儿戏也。”徐统对左右说:“此儿有霸王之相。”左右甚以为奇,徐统说:“非尔所及也。”后又遇见符坚,徐统下车屏退左右,暗中对他说:“苻郎骨相不恒,后当大贵,但仆不见,如何!”符坚说:“诚如公言,不敢忘德”(《晋书·苻坚载记》)。 八岁时,苻坚便要求读书,苻洪说:“汝戎狄异类,世知饮酒,今乃求学邪”(《晋书·苻坚载记》)!于是便为他请了一位先生。十三岁,苻健授苻坚为龙骧将军。 永和十年(354年)六月,苻雄在攻打乔秉时去世,苻坚便爵东海王。苻坚“性至孝,幼有志度,博学多能,交结英豪,吕婆楼、强汪及略阳梁平老皆与之善”(《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九》)。太原薛赞、略阳权翼见到苻坚后,都惊叹道:“非常人也”(《晋书·苻坚载记》)! 永和十二年(356年)八月,姚襄在伊水(洛阳南)被东晋征西大将军桓温击败,西走平阳,图进关中。升平元年(357年)四月,姚襄屯驻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招兵买马,周围小城纷纷响应,所部达2.7万余人。姚襄派辅国将军姚兰掠地敷城(今陕西洛川西南),又亲率部众进军黄落(今甘肃庆阳西南),与前秦发生冲突。 时前秦帝为苻生,苻生派苻坚与卫大将军苻黄眉、平北将军苻道、建节将军邓羌率步骑兵1.5万进行抵御。姚襄固守黄落,不肯出战。五月,姚襄于三原(今陕西三原)为邓羌所斩,其弟姚苌率部众请降。 苻生性残忍,即位后更是残暴,峻刑极罚,恣意屠戮大臣,上台不足二年,已经把前秦拖到崩溃的边缘。苻坚则雄才大略,而且羽翼甚丰。薛缵、权翼见朝政混乱、危机四伏,便于五月建议苻坚起来推翻苻生的腐朽统治。二人说:“今主上昏虐,天下离心。有德者昌,无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业重,不可令他人取之,愿君王行汤、武之事,以顺天人之心”(《晋书·苻坚载记》)。苻坚深以为然,并纳二人为谋主。苻坚又密召尚书吕婆楼商议,吕婆楼说:“仆,刀镮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咨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苻坚和王猛一见如故,二人“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晋书·王猛载记》),苻坚大喜,自认“玄德之遇孔明也”(《晋书·王猛载记》)。 六月,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等人对苻坚说:“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怀异志,燕、晋二方,伺隙而动,恐祸发之日,家国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图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苻坚心然之,但因畏惧苻生趫勇,未敢动手。一日夜,苻生对侍婢说:“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侍婢遂将此言告诉苻坚及苻法。事变在即,不容稍有迟疑,苻坚兄弟决定立刻采取行动。于是,苻法与梁平老、强汪率领数百名壮士潜入云龙门,苻坚与吕婆楼率领部下三百余人鼓噪前进。宫廷宿卫将士不愿替暴君卖命,纷纷倒戈。苻坚攻入宫中,时苻生在醉卧未醒,苻坚将其顺利俘获,废为越王然后将其处死。 政变以后,苻坚想让位给苻法,苻法说:“汝嫡嗣,且贤,宜立。”苻坚还要推辞,苻坚母苟氏哭著对群臣说:“社稷重事,小儿自知不能。它日有悔,失在诸君”(《资治通鉴·卷第一百》)。群臣忙跪请苻坚即位,苻坚去皇帝号,称大秦天王。 即位后,苻坚先杀苻生的宠臣中书监董荣、左仆射赵韶等二十余人,改元永兴。追尊父苻雄为文桓皇帝,母苟氏为皇太后,妃苟氏为皇后,世子苻宏为皇太子,以清河王苻法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东海公,诸王皆降爵为公。以从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苻侯为太尉;从兄、晋公苻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封弟苻融为阳平公,苻双为河南公,子苻丕为长乐公,苻晖为平原公,苻熙为广平公,苻睿为巨鹿公;以汉阳李威为卫将军、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仇腾为尚书,领选;席宝为丞相长史、行太子詹事;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薛赞为中书侍郎;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与王猛、薛赞共掌机密。 苻坚虽然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以图缓和阶级矛盾,但是,在前秦社会中,氐族贵族豪强飞扬跋扈,从上到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社会势力,危害极大。当时始平县的氐族豪强,大多是跟随苻洪在枋头起兵的旧人,他们自恃有功,在乡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苻坚起初用王猛为中书侍郎,委以机密,这时不得不把他派到始平去担任县令,整顿社会秩序。王猛到任后不畏强暴,执法严明,鞭杀了一名为非作歹的县吏。这下惹翻了氐族豪强,他们联名上书诬告王猛滥杀无辜百姓。上司偏袒氐族豪强,将王猛押解还京,投入狱中。苻坚亲自提审王猛,他说:“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回答说:“臣闻宰宁国以礼,治乱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剧邑,谨为明君翦除凶猾。始杀一奸,余尚万数,若以臣不能穷残尽暴,肃清轨法者,敢不甘心鼎镬,以谢孤负。酷政之刑,臣实未敢受之。”苻坚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一味实行德政行不通,他对群臣说:“王景略固是夷吾、子产之俦也”(《晋书·王猛载记》)。下令释放王猛。 十一月,太后苟氏游宣明台,见东海公苻法的府第车马辐辏,恐其将来对符坚不利,遂与李威相谋,赐死符法。苻坚与符法诀于东堂,恸哭呕血。苻坚追谥其为献哀公,并封其子苻阳为东海公,苻敷为清河公。 十二月,苻坚到尚书,见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职,以王猛代之,监督朝廷百官。稍顷,又以他兼咸阳内史。苻坚“举异才,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使百姓大悦。 苻坚当即位,便发生了叛乱。大将军、冀州牧张平于七月反叛,投降东晋,被东晋擢升为并州刺史。九月,张平依恃故有力量,先后占据新兴(今山西忻县)、雁门(今山西代县)、上郡(今陕西榆林东南)等地,营寨300余所,10余万户,欲与燕、秦抗衡。十月,张平又率众袭扰前秦。苻坚遂以晋公苻柳为都督并、冀州诸军事,加并州牧,驻守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抵御。 升平二年(358年)二月,苻坚决意亲征张平,派建节将军邓羌为前锋督护,率骑兵5000人,于汾水沿岸布防。张平派养子张蚝迎战。二人皆为名将,邓羌以机智善战闻名,张蚝亦英勇矫健,双方僵持十余天,未见胜负。三月,苻坚率军抵达铜壁(今山西忻县西),张平悉众迎战,张蚝单枪匹马闯入秦军阵地,反覆四、五次。苻坚悬赏招募勇士,部将吕光(吕婆楼之子)与邓羌合力生擒张蚝。张平军遂即溃败。张平投降苻坚,苻坚拜张平为右将军,张蚝为虎贲中郎将。苻坚对张蚝宠待甚厚,常置左右。秦人称邓羌、张蚝皆万人敌。苻坚将张平部众3000余户迁入长安。 苻坚带著群臣游龙门。他站在龙门山上,极目远眺,感慨地说:“美载山河之固!娄敬有言,‘关中四塞之国’,真不虚也。”给事黄门侍郎权翼和中书侍郎薛缵回答说:“臣闻夏、殷之都非不险也,周、秦之众非不多也,终于身窜南巢,首悬白旗,躯残于犬戎,国分于项籍昔何也?德之不修故耳。吴起有言:‘在德不在险。’深愿陛下追踪唐、虞,怀远以德,山河之固不足恃也”(《晋书·苻坚载记》)。苻坚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闻后大喜。 九月,苻坚回到长安。遂“赐为父后者爵一级,鳏寡高年谷帛有差,丐所过田租之半”(《晋书·苻坚载记》)。时值大旱,苻坚又“坚减膳撤悬,金玉绮绣皆散之戎士,后宫悉去罗纨,衣不曳地。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与境内休息”(《晋书·苻坚载记》)。苻坚这些作法,减少了灾情对百姓的危害。 王猛日益受到苻坚的信任,“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晋书·苻坚载记》)。朝中宗戚勋旧非常眼红,妒火中烧。特进、姑臧侯樊世是一个立有大功的氐族贵族,居功自傲,当众羞辱王猛说:“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王猛不客气地说:“方当使君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樊世闻后大怒,说:“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尔者,终不处于世也。”王猛把樊世的无端挑衅报告苻坚,苻坚非常生气,说:“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晋书·苻坚载记》)。 一会儿,樊世入朝奏事,听见苻坚问王猛:“吾欲以杨璧尚主,璧何如人也?”樊世一听,勃然大怒地说:“杨璧,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王猛叱责樊世说:“陛下帝有海内,而君敢竞婚,是为二天子,安有上下!”樊世暴跳如雷,站起要打王猛,侍卫赶忙制止,樊世遂破口大骂,闹得不成体统。苻坚忍无可忍,下令将樊世推出去斩首。这时,殿上的氐族贵族闹得更凶了,竞相攻击王猛。苻坚气愤无比,也不顾帝王的尊严,骂不绝口,又把肇事者鞭打了一顿。权翼进言说:“陛下宏达大度,善驭英豪,神武卓荦,录功舍过,有汉祖之风。然慢易之言,所宜除之。”苻坚笑著说:“朕之过也”(《晋书·苻坚载记》)。从此以后,自公卿以下的官吏无不害怕王猛。 升平三年(359年)二月,秦平羌护军高离降而复叛,占据略阳(今甘肃秦安)。苻坚先派太尉、永安威公苻侯率军前往镇压,未果,苻侯卒。四月,苻坚又命骁骑将军邓羌、秦州刺史啖铁发兵继攻高离,大败之。前秦收复略阳。 五月,苻坚南游霸陵,环顾群臣说:“汉祖起自布衣,廓平四海,佐命功臣孰为首乎?”权翼回答说:“《汉书》以萧、曹为功臣之冠。”苻坚则说:“汉祖与项羽争天下,困于京索之间,身被七十余创,通中六七,父母妻子为楚所囚。平城之下,七日不火食,赖陈平之谋,太上、妻子克全,免匈奴之祸。二相何得独高也!虽有人狗之喻,岂黄中之言乎”(《晋书·苻坚载记》)!于是酣饮极欢,命群臣赋诗。并于六月改元甘露。 七月,苻坚回京,以骁骑将军邓羌为御史中丞。八月,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京兆是氐族权贵聚居的地区,不好治理。特进强德是苻健妻弟,经常酗酒滋事,作恶多端,在光天化日之下掠人财货子女。老百姓恨之入骨,但敢怒而不敢言。强太后找苻坚说情,苻坚无奈,只得下诏赦免,使者驰马赶来,只见强德已经被陈尸示众了。御史中丞邓羌性格鲠直不挠,与王猛同心协力惩治豪强,数旬之内,他们诛杀了贵戚豪强二十多人。于是“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晋书·苻坚载记》)。在苻坚有力的支持下,王猛法治政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有效地抑制了氐族贵族豪强的势力,加强了前秦的中央集权。苻坚慨叹道:“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晋书·苻坚载记》)! 十月,苻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再迁太子詹事;十一月,晋升仆射,侍中、中书令如故;十二月,加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并以骑都尉居禁中宿卫。王猛上疏辞让,推荐散骑常侍、阳平公苻融、光禄、散骑西河任群、处士京兆朱彤代替自己。苻坚不许,另给苻融等人安排了职务。以苻融为侍中、中书监、左仆射;任群为光禄大夫,领太子家令;朱彤为尚书侍郎、领太子庶子。王猛时年三十六岁,一年中五次升迁,荣宠无比,权倾内外。如有对造谣中伤王猛,苻坚则坚决处罚,于是群臣莫敢再言。 升平四年(360年)正月,苻坚分司、隶置雍州,以河南公苻双为都督雍、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改封赵公,镇安定。封弟苻忠为河南公。 三月,聚居塞外的匈奴左贤王刘卫辰遣使归附前秦,请耕于内地。前秦王苻坚应允。四月,秦云中护军贾雍遣司马徐赟率骑兵袭击刘卫辰,纵兵掠夺,大获而还。符坚闻后大怒,说:“朕方修魏绛和戎之术,不可以小利忘大信。昔荆吴之战,事兴蚕妇;浇瓜之惠,梁、宋息兵。夫怨不在大,事不在小,扰边动众,非国之利也。所获资产,其悉以归之”(《晋书·苻坚载记》)。遂免贾雍官职,让其以白衣领护军,并派使臣与其修和。刘卫辰遂入居塞内,贡献相寻。 十月,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弈干各率众数万降于前秦,苻坚初欲让其住在塞内,阳平公苻融认为“匈奴为患,其兴自古。比虏马不敢南首者,畏威故也。今处之于内地,见其弱矣,方当窥兵郡县,为北边之害。不如徙之塞外,以存荒服之义”(《晋书·苻坚载记》)。苻坚从之。 升平五年(361年)正月,刘卫辰掠秦边民50余人为奴婢,献给苻坚。苻坚责备刘卫辰,并命其送他们返乡。于是刘卫辰又叛秦,转附代国。 时苻坚已即位五年,五年中,苻坚十分重视统治阶级人才的培养和选拔。他广置学官,从郡国学生中挑选精通一部经书以上者充任,教授公卿以下官吏的子孙。苻坚亲临太学主持考试,评定学生优劣。他经常提一些《五经》中的问题同博士讨论,博士们大多回答不了。隆和元年(362年)五月,苻坚又亲临太学,他对博士王实说:“朕一月三临太学,黜陟幽明,躬亲奖励,罔敢倦违,庶几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坠,汉之二武其可追乎!”王实回答说:“自刘石扰覆华畿,二都鞠为茂草,儒生罕有或存,坟籍灭而莫纪,经沦学废,奄若秦皇。陛下神武拨乱,道隆虞、夏,开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风,化盛隆周,垂馨千祀,汉之二武焉足论哉”!从此,苻坚每月到太学巡视一次。他还下令表彰在孝悌、力田、廉直、文学、政事等方面成绩卓著的优秀人才,选拔他们当官,并规定官吏举人得当者受赏,推荐失实者受罚,即使是宗室外戚,没有才干也不能做官。因此各级官吏不敢妄举,基本杜绝了请托贿官的歪风。《晋书·苻坚载记》在评价苻坚当政五年的成绩时,说“于是人思劝励,号称多士,盗贼止息,请托路绝,田畴修辟,帑藏充盈,典章法物靡不悉备。”史籍的记载难免溢美夸张,未能全信,但当时生产有所恢复,社会秩序有所好转则是可以肯定的了。 时商人赵掇、丁妃、邹瓫等皆家累千金,车服之盛,可与王侯相比,苻坚的诸公竞相引荐几人为秦国二卿。黄门侍郎程宪对苻坚说:“赵掇等皆商贩丑竖,市郭小人,车马衣服僭同王者,官齐君子,为籓国列卿,伤风败俗,有尘圣化,宜肃明典法,使清浊显分”(《晋书·苻坚载记》)。苻坚于是将引荐者,降其爵位。并字规定:“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车马于都城百里之内。金银锦绣,工商、皂隶、妇女不得服之,犯者弃市”(《晋书·苻坚载记》)。 兴宁二年(364年)七月,秦汝南公苻腾谋反,被诛杀。苻腾是苻生之弟。当时,苻生弟还有晋公柳等五人,王猛对苻坚:“不去五公,终必为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但苻坚未从。 兴宁三年(365年)二月,苻坚改元建元。 时北方前燕国力最强,在前燕在太宰慕容恪的率领下,横扫燕赵。同月前燕帝慕容暐命太宰慕容恪与吴王慕容垂共攻东晋的洛阳。三月,克城。慕容恪随即兴兵西进,占领崤山、渑池,锋芒直指前秦。消息传来,关中大震,苻坚遂亲率领大军驻守陕城,以防燕军。 燕军撤军后,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于七月背叛前秦,曹毂率部众2万进攻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而鲜卑部落首领乌延也起兵与匈奴相呼应。苻坚以卫大将军李威、左仆射王猛辅佐太子苻宏留守都城长安(今西安西北),亲率大军讨伐曹毂,以其前将军杨安、镇军毛盛等为前锋都督。另派建节将军邓羌讨伐刘卫辰。八月,杨安、毛盛在同官川大败曹毂部,杀死4000余人,斩曹毂弟曹活,曹毂投降。苻坚迁其酋豪6000余户到长安,并乘胜追斩乌延。邓羌军也于木根山(位今陕西长城外黄河大曲之内,即河套地区)击败刘卫辰,擒之。至此,曹毂、刘卫辰叛秦悉平。九月,苻坚进兵到朔方,安抚匈奴降众。十月,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率杏城之众乘虚袭击长安,但被李威击斩。十一月,苻坚回长安,以李威为太尉,并封刘卫辰为夏阳公、曹毂为雁门公,统率旧部。 当初,割据陇西(今甘肃陇县西南)的李俨举郡投降前秦,不久又和前凉相通。太和元年(366年)十二月,羌人敛岐率略阳(今甘肃秦安东南)4000户叛前秦,向李俨称臣。李俨于是拜置牧守,和前秦、前凉断绝关系。 太和二年(367年)二月,前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率兵1.7万讨伐敛岐。三月,前凉主张天锡也遣前将军杨通出兵金城(今甘肃兰州西北),征东将军常据出兵左南(今青海民和西北),游击将军张统出兵白土(今青海化隆回族自治县东南),张天锡亲率步骑3万屯驻仓松(今甘肃武威南),以讨李俨。 羌人敛歧不战而降,王猛遂克略阳。四月,张天锡率步骑3万攻下李俨大夏(治今甘肃临洮西北)、武始二郡。常据又在葵谷(今甘肃永靖境)打败李俨部众,张天锡进屯左南。李俨畏惧,退守枹罕(今甘肃临夏西南),派侄子李纯向前秦谢罪,并请求救援。苻坚派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率骑兵2万会合王猛,救援李俨。王猛派邵羌追击逃奔白马(今甘肃庆阳东北)的敛岐,王抚镇守侯和(今甘肃陇西西南),姜衡守白石(今甘肃成县),自与杨安往救枹罕。张天锡派杨通迎战于袍罕城东,王猛大破前凉军,俘斩1.7万余人,和张天锡在枹罕城下相持。但王猛审时度势,不想和张天锡继续纠缠,这时,邵羌已于白马俘获敛岐。王猛便遣使送信给张天锡说:“吾受诏救俨,不令与京州战,今当深壁高垒,以听后诏。旷曰持久,恐二家俱弊,非良算也。若将军退舍,吾执俨而东,将军徙民西旋,不亦可乎!”张天锡对诸将说:“猛书如此;吾本来伐叛,不来与秦战”(《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接纳王猛所言,率兵退回凉州(治今甘肃武威)。前凉兵撤退后,李俨存心反悔,闭门不降,王猛便身穿白衣,坐在车上,只带几十个随从,在枹罕城下请求见李俨。李俨下令打开城门,还没反应过来,埋伏在附近的秦兵相继涌入城内,李俨束手被擒。贺肫曾劝说李俨不可放王猛入城,王猛知道后,将其斩首,带李俨东回长安(今西安西北)。苻坚以李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又命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守枹罕。 五月,前燕慕容恪去世。苻坚闻后,遂有图燕之志,为探燕国虚实,便命匈奴曹毂派使臣到燕国朝贡,以西戎主簿冯翊、郭辩为其副。时燕司空皇甫真之兄皇甫腆,侄皇甫奋、皇甫覆都在秦国为官,皇甫腆还官拜散骑常侍。郭辩到燕国后,对皇甫真说:“仆本秦人,家为秦所诛,故寄命曹王,贵兄常侍及奋、覆兄弟并相知有素。”皇甫真怒道:“臣无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奸人,得无因缘假托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将此事告之燕帝慕容暐,请求惩治郭辩,但遭到太傅慕容评的阻拦。郭辩回秦国后,对符坚说:“燕朝政无纲纪,实可图也。鉴机识变,唯皇甫真耳。”符坚说:“以六州之众,岂得不使有智士一人哉”(《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坚定了灭燕的决心。 同月,曹毂去世,符坚将其部落一分为二,贰城以西二万余落归其长子曹玺,封其为骆川侯;贰城以东二万余落归其小子曹寅,封其为力川侯。所号称东曹、西曹。 正当符坚为伐燕作准备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早在兴宁二年(364年)七月,秦汝南公苻腾谋反,被诛杀。苻腾是苻生之弟。当时,王猛便建议将苻生的五个兄弟一网打尽,铲除后患,但苻坚不从。兴宁三年(365年)九月,在苻坚在朔方安抚匈奴降众时。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双于十月率杏城之众乘虚袭击长安,但被李威击斩。时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苻柳和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苻双,皆与之通谋。苻坚认为苻双是同胞兄弟,苻柳是明皇帝苻健的爱子,遂隐而不问,后苻柳、苻双又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苻庾,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苻武谋反。镇东将军府主簿南安人姚眺劝诫苻庾不要挑起灾难,苻庾不从。苻坚听到此事,诏苻柳等来长安。 苻坚的一再宽容、姑息,终于招致了一场大规模的内乱。十月,苻柳据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蒲州镇),苻双据上邦(今甘肃天水西南),苻庾据陕城(今河南三门峡西),苻武据安定(今甘肃泾川北),同时举兵,反对苻坚。苻坚遣使对众人说:“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安其位,一切如故”(《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但苻柳等不从,仍阻兵自守。 太和三年(368年)正月,苻坚遣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兵攻讨上邽、安定;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进攻蒲阪;前将军杨安和广武将军张蚝进攻陕城。苻坚令王猛、邓羌和张蚝两军在距城30里处扎营,坚壁勿战,待秦州和雍州平定后,再合力取之。 二月,苻庾举陕城投降前燕,并请求发兵接应。前秦大惧,派重兵防守陕城之西的重镇华阴(今陕西华阴东南)。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请求趁苻氏内乱之机,发兵攻秦,他说:“先帝应天顺时,受命革代,方以文德怀远,以一六合。神功未就,奄忽升遐。昔周文既没,武王嗣兴,伏惟陛下则天比德,揆圣齐功,方阐崇乾基,纂成先志。逆氐僭据关、陇,号同王者,恶积祸盈,自相疑戮,衅起萧墙,势分四国,投城请援,旬日相寻,岂非凶运将终,数归有道。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机之上也。今秦土四分,可谓弱矣。时来运集,天赞我也。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鉴,我之师也。宜应天人之会,建牧野之旗。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趣蒲阪;臣垂引许、洛之兵,驰解謏围;太傅总京都武旅,为二军后继。飞檄三辅,仁声先路,获城即侯,微功必赏,此则郁概待时之雄,抱志未申之杰,必岳峙灞上,云屯陇下。天罗既张,内外势合,区区僭竖,不走则降,大同之举,今其时也。愿陛下独断圣虑,无访仁人”(《晋书·慕容暐载记》)。慕容暐览表的大悦,将从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时燕人亦多请求救援陕城,以图关中。时太傅慕容评被苻坚贿赂,说:“秦,大国也,今虽有难,未易可图。朝廷虽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闭关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苻庾知慕容暐与慕容评无远略,便同时也送书于慕容垂及皇甫真,劝其乘机攻取苻坚,说:“苻坚、王猛皆人杰也,谋为燕患,为日久矣。今若乘机不赴,恐燕之君臣将有甬东之悔。”慕容垂得书后,私下对对皇甫真说:“方为人患者必在于秦,主上富于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观太傅度略,岂能抗苻坚、王猛乎?”皇甫真说:“然,绕朝有云,谋之不从可如何”(《晋书·慕容暐载记》)!前燕最终没有出兵,也使前秦躲过此劫。 三月,苻坚将杨成世被苻双将苟兴所败,毛嵩亦被苻武所败,逃回。苻坚又派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郭将、翟僻等率众3万讨伐。四月,苻双、苻武乘胜到达榆眉(今陕西干阳东),以苟兴为前锋。王鉴欲速进,吕光认为苟兴刚胜,气势正盛,应该坚守待机,乘其粮尽退兵之际出击,一定成功。二旬过去,苟兴果然退兵,吕光派军追击,大败苟兴。又乘胜进击苻双、苻武,大破之,俘斩1.5万人。苻武弃安定,与苻双逃往上邽,王鉴率军进攻。 在蒲阪,苻柳多次出兵挑战,王猛不予理会。苻柳以为王猛害怕。五月,苻柳留其世子苻良守蒲阪,亲率军2万向长安进发。在他离蒲阪百余里处,邓羌率精骑7000乘夜袭击。苻柳失败,率军退还,王猛又在半路上截击,尽俘其众。柳只剩下数百骑逃回蒲阪,王猛、邓羌遂即攻城。 七月,王鉴等攻克上邽,斩苻双、苻武。苻坚以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八月,以长乐公苻丕为雍州刺史。九月,王猛等攻克蒲阪,斩苻柳及其妻子。王猛屯蒲阪,派邓羌与王鉴等会攻陕城。十二月,王猛等破陕城,擒苻庾,送至长安。苻坚问其为何反叛,苻庾说:“臣本无反心,但以弟兄屡谋逆乱,臣惧并死,故谋反耳。”苻坚哭著说:“汝素长者,固知非汝心也;且高祖不可以无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苻坚乃其赐死,苻庾原有七子,苻坚以其长子袭魏公爵,余子皆为县公。苟太后不解,问符坚:“廋与双俱反,双独不得置后,何也?”符坚回答说:“天下者,高祖之天下,高祖之子不可以无后。至于仲群,不顾太后,谋危宗庙,天下之法,不可私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至此,苻氏之乱被平息。苻坚以范阳公苻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蒲阪,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陕城。 从太和四年(369年)起,前秦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方面是,前秦政局日趋稳定,实力日益雄厚;另一方面是,前秦周围少数民族政权相继走向没落,其国内阶级矛盾和统治阶级内部矛盾不断激化。这就是说,由前秦重新统一中国北方的客观条件已经成熟了。这时候,苻坚不失时机地发动统一战争,“取乱侮亡”,终于完成了统一北方的大业。 慕容恪病死后,前秦、东晋均欲乘机图之。但前秦因王公作乱,无暇外顾。而东晋则于太和四年四月,由桓温亲率步骑5万自姑孰(今安徽当涂)出发开始北伐。晋军进展顺利,七月,桓温到达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东晋大军连战连胜,使慕容暐统治集团十分恐惧。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商议,欲逃故都和龙(今辽宁朝阳)。吴王慕容垂请求率兵抗晋,认为如果不胜,再走也不晚。慕容暐以慕容垂代替慕容臧为南讨大都督,率征南将军慕容德等5万步骑抵御桓温,慕容暐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往前秦求救,并答应以割,让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以西的土地给秦为条件。 符坚召集群臣商议,大家都说:“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籓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不同意这种看法,私下对苻坚说:“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符坚遂采纳王猛的意见,八月,派将军苟池和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2万救援前燕。援军从秦洛州(今河南)出发,出洛阳进屯颍川(今河南许昌东),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去燕国报信。同时升王猛为尚书令。 时桓温在枋头徘徊不进,欲以持久静观燕国内变,坐获全胜。慕容垂遣将与桓温交战,俘其向导段思,又击斩晋将李述,使晋军丧失锐气。加上晋军水运断绝,使桓温雪上加霜。九月,桓温接连失利,粮草中断,又听说前秦援兵将要到达,遂下令焚烧战船,丢下辎重、铠仗,率军从陆路撤回。一路上遭到前燕慕容垂的截击,被斩3万人。苟池又于谯郡截击桓温,晋军死者复以万计。十月,桓温才狼狈逃回淮南。 但是,战争的胜利反而加深了前燕的危机。太傅慕容评妒贤忌能,暗中与太后谋杀功臣慕容垂。慕容垂走投无路,带著子侄投降前秦。自慕容恪死后,苻坚便有伐燕之意,但一直未成,一是因内乱,二是忌惮慕容垂之威名。苻坚闻慕容垂来归,大喜,亲自到郊外迎接,执其手说:“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慕容垂感谢地说:“羁旅之臣,免罪为幸。本邦之荣,非所敢望”(《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苻坚爱慕容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相待,赏赐巨万,每次进见,都属目观之。关中士民素闻慕容垂父子名,皆向慕之。 苻坚的作法,引起了王猛的忧虑,便对苻坚说:“慕容垂,燕之戚属,世雄东夏,宽仁惠下,恩结士庶,燕、赵之间咸有奉戴之意。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兼其诸子明毅有干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不如除之。”苻坚未从,说:“吾方以义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诚,今而害之,人将谓我何”(《晋书·苻坚载记》)!并以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五百户。 时前燕纲颓纪紊,日益腐败。桓温攻燕结束后,前燕反悔食言,未将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以西土地割让给前秦,前燕使者说:“顷者割地,行人失辞。有国有家,分灾救患,理之常也”(《晋书·苻坚载记》)。前秦遂以此为借口,于十一月派王猛统将军梁成、邓羌等率步骑3万,进攻前燕,并以慕容垂长子慕容令为参军,充当向导。 王猛对慕容垂一直耿耿于怀,便设下一个圈套。出发前,王猛去拜会慕容垂,慕容垂为他饯行。王猛一副依依惜别的神态,叹息道:“今当远别,卿何以赠我,使我睹物思人”(《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慕容垂很受感动,顺手解下佩刀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