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岁老兵:日军投降后朝天打光子弹 希望不用再战

  93岁老兵重走“胜利路” 回忆来穗受降前情景

  “当时就是在沙面这里上岸,当年的江岸也有这么高,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累,一翻就爬上岸集结部队,排队进广州。”近日,在本报记者的陪同下,93岁的老兵柯愈金重走当年抗战胜利时抵达广州的路线,感慨万千。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柯愈金所在部队按指令前往广州受降。他和战友三四百人乘着30多条广西梧州当地运输的木船,急水行舟,划了一天一夜沿珠江直抵广州。

  文/记者何瑞琪 实习生陈雪图/记者庄小龙

  那一年,他和战友划了一天一夜的木船登陆广州沙面,雄赳赳气昂昂进城接受日军投降;这一天,他以93岁高龄再次踏足原路,激动时扔掉拐杖,颤颤巍巍操正步敬军礼。

  老兵柯愈金,一名中国远征军的战士,23岁入缅甸作战。抗战胜利,他随部队回到广州,亲历日军投降仪式。今年7月4日,志愿者约好早上9时多到黄埔珠江村接柯老重访旧地。早上8时,他已经拄杖在家门口等候,身穿一件印着“一寸山河一寸血”的上衣。这是柯老几十年来第一次踏足城区。靠近西堤码头,广州最靠近沙面的上岸点,他尽力望向远方回忆往事,许久,却摇头道:“不是这里。”待到经过白鹅潭,柯老眼前一亮:“停车!停车!”走近沙面公园的炮台,他渐渐眼泛泪光。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战区受降范围划分为广州等15个受降区。张发奎作为中国第二方面军受降主官,受降广州、香港、雷州半岛及海南岛地区,受降地点在广州。

  当时,柯愈金所在新一军38师正从广西开拔,准备攻打广州湾消灭日军,投降消息传来,部队当即前往广州受降。他和战友三四百人,乘着30多条广西梧州当地运输的木船,急水行舟,划了一天一夜从珠江直抵广州。“就是在沙面这里上岸,当年的江岸也有这么高,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累,一翻就爬上岸集结部队,排队进广州。”重回旧地,柯愈金眼现光彩。

  1945年9月7日,部队沿江转入人民路,日军在路两旁整齐列队,举枪受降。柯愈金骄傲地踢着正步,身后的百姓欢呼雀跃。一路上旗帜招展,鞭炮齐鸣。柯愈金激动得想哭,跟着部队一直走向人民公园。后来,他被分配到日军野战医院驻军,也就是现在的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维持广州治安。

  受降:成千上万百姓在纪念堂欢呼

  “我当初就站在那里。”他指了指人民公园广场右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回到旧地,激动难抑,柯老放下拐杖,挺直略微佝偻的背,两眼直视前方,努力伸腿抬起,走了几个正步,“啪”的一声,向远方敬了一个军礼。

  他所敬礼的方向,正是中山纪念堂。1945年9月16日,受降仪式在这里举行。张发奎一行提前一日搭飞机入广州城,沿着搭有凯旋门的中华北路(现解放路)、一德路、长堤、靖海路、泰康路,一直到中山纪念堂前。市民夹道欢迎。16日,日本司令官田中久一签署了降书。

  “纪念堂前面排满车,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都在欢呼,看日军降将开车灰溜溜地走。”柯愈金回忆说,受降仪式历时40分钟。

  心愿:“希望人们记着我们这些老兵”

  柯愈金是湖北省鄂州市人,1941年入伍。1944年8月他被派到新38师工兵营作为中国驻印军的补充,并在1944年10月参与了缅甸北部的八莫战役。

  “后来我们一路收拾日军残余部队,打的都是胜仗。”柯愈金很骄傲,他甚至没在战争中受伤。当行军到广西玉林时,日军投降的消息传来。开拔广州前,他和战友们向空中鸣枪,打完枪内最后一颗子弹:“把全部的子弹打到天上,以后都不用再打仗!”

  可他没有想到,抗日战争结束后,子弹还要出膛。1946年内战即将爆发的消息疯传,部队陆续有一些战友悄悄“逃跑”,柯愈金最终也决定离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在部队准备飞往东北两天前的一个晚上,他从军队驻地(现在的广州梅花园)的院墙偷偷溜了出来。“我是个逃兵。”说到这段往事,柯老自嘲道。

  脱下军装,他务过农,当过铁路路警,做过“水客”,颠沛流离,命运多舛,直到50岁他才在鄂州某乡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1979年柯愈金回到广州,1987年在一家建筑单位退休。

  回望这一生,柯老说:“人生最难忘的事情就是打仗,唯一的目标就是消灭敌人。”他希望人们能记着他们这些老兵。他现在所坐的轮椅是广州最后一位参加“一·二八”淞沪抗日战役的十九路军102岁老兵曾晖所遗赠,曾晖已于2012年去世。“老兵渐渐都走了,我希望还能讲讲历史,不要把我们彻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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