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素描,在一个黄昏,我用一张对开的素描纸,画了一座房子,以灰白为基调,挥动手臂拼凑着无数根线条——我想用它,装下我的忧伤,装下无数倾斜飘落的雨滴。
我在人群中行走,不与一切遇见的熟悉或陌生的人搭腔,他们走他们的路,我享受着,属于我的繁闹之中少有的宁静的孤独。看着一切风景,以一颗年少的心,记下青春本该有的寂寞和烦忧。
青春是多雨的春季,我走过中山路的转角,那株老桂花树还同昨年一样,不忘赠我一缕幽香,像双车道对面的老爱情咖啡屋里播放的愁怨的曲子,穿越交错的人群闯入我深深的内心——只是为了告诉我,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直到旅程的终结,至少它曾来过。
我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蹲在街角哭泣,连挚爱的手机都被人骗走了;仲春的天空飘着小雨,雨天的空气有些让人窒息。但是这一刻,突然很喜欢它,它原本也幸福万分,被深深地保护在柔软的怀抱里,只是在一次意外中,同我无助的眼泪一样,因为我心情的骤变被摔在灰白的斑马线上坠毁。
我还遗失了地图,湿透的衣裳紧贴着皮肤,走起路来也感觉颇不自在。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我饿了,并且很渴,走入奶茶店,看见一对年轻的情侣在目光交流——才发现我早已身无分文,香甜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歌唱,很鄙视它,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嘲笑我的落魄和胆怯。忧伤从远处飘来,像远处阔叶乔木下的她的长裙,柔软中的背影,让我想起某种唯美而凄凉的意境。我的天空下着雨;她从不撑伞,柔软的纱裙像一片易散的云,她路过了乔木,路过了道旁绿色的垃圾桶,路过了开满野花的草坪,直至,在一阵雾气中消失不见。
我听见遥远的歌声,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群将我重重包围,像倾巢出动的蚁军在啃食着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猎物——我是猎物,听着遥远的歌声,在时光面前自顾自的消亡。
现在正是秋季,灰色的风来自四面八方,企图带走一切愿意或不愿意放弃的树叶。我看见一位泥垢满身的乞丐,在惨淡的街头乞讨——还能讨到什么呢?一切可怜的人都带着他们的可怜之心逃之夭夭。谁在叹气?秋风的气息可以带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雨。
他是我,一个形销骨立的瘾君子,把自己长期晾在一辆报废的双乔车车顶——一只忘记了冬眠的棕熊,无奈地踱在一片萧索的林地,目睹着又一季秋晚冬寒,眼见雪花的寒影是怎样将落叶的病姿取代。寒鸦从早春飞到冬末,不与天堂接轨,不与尘世擦边,生存与死亡,都不过一件黑色的衣裳。
我听一支笛曲,苍凉的意境正好搭上它《黑色星期五》的名字。狗狗在灶旁酣睡,它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只要现世安稳,便处处都是天晴。我躺在它的怀里凝想,曲子已经播完,余音留在天边。我睡着了,以一个童的姿态。
顾城在骗局里苟安,海子在铁轨上长眠。要做一个平凡的人,如她——一个心灵的陶冶者所说: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做着平凡的事情,享受着平凡的幸福。我不是乞丐,不需要怜悯;我亦不是棕熊,不懂得悲哀。但我还是喜欢海子——那个灵魂的放逐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雨停了,已经暮至黄昏,我还坐在南山的松树下细数着属于银杏的悲哀。久不进食的我突然感到饥饿——母亲在村口呼唤着我的乳名——晚餐已备好,米饭盛在桌上。我放下了枯黄的银杏叶,朝着山下暖黄的灯光奔去。
然后,白天闭上了双眼。在某座城市的某栋楼的第18层,在最靠右的房间里,台灯还未熄灭,人已深眠。枕边放着他的日记——18岁的天空,忧伤来过了,已经走远。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