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教吹箫古诗(玉人何处教吹箫全诗及赏析)

今天接着读杜牧的诗。

我总认为,一个诗人,不论他如何隐藏、包装自己,他的经历总是能在诗中体现出来的,所以,自杜甫开始,我们读唐诗,就一直把诗放在诗人的经历里去读。我们一边介绍诗人的生平故事,一边读他写诗。今天要说说杜牧“风流好色”性格的形成,所以文章比较长。

(杜牧画像)

入幕沈传师

连过三关的杜牧,在做了半年校书郎之后,入幕了,幕主是沈传师。唐人都愿意当京官,不愿去藩镇幕府就职,似乎只有在朝堂上当京官,才算真正地为国尽忠,这是普遍现象,比如杜甫、刘禹锡等。杜牧入幕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校书郎的工作太枯燥,又或者是因为收入不高,要想升官,又必须有足够的考绩,所以,他想选一个更合适自己的位置熬取升官的资格。在大和二年(828)的十月,杜牧来了到江西,这一年他二十六岁。

沈传师是唐代著名的书法名家。有名到什么程度呢,朱长文在《续书断》里把他和欧阳询、虞世南、禇遂良、柳公权等并列为妙品。那个癫狂一世的米芾很少夸人,但却非常推崇沈传师的书法,认为他的书法:“如龙游天表,虎踞溪旁,精神自若,骨法精虚。”自称学大书以沈传师为主。书法史公认:中唐之后,沈书最佳。总之,沈传师的书法非常牛。

(书法家沈传师画像)

其实,按照早期规定,杜牧没有资格进幕的,因为现任正员官必须经过两次考绩合格,或者任官满两年,藩镇才能聘请。但后来,政策松动,藩镇聘请幕僚渐渐有了自主权(比如韩愈,他就是从幕府开始走向政治舞台的),可以先请来人,再为他申请“京衔”这个“京衔”很重要,因为藩镇的使职都无品级,必须申请京衔品级以寄俸禄。后来又松动,任满一年可应藩镇之聘,若不满一年,颁布的京衔前面加一个“试”字。

杜牧只做了半年的校书郎,于是只能“试”,沈传师给他奏请了“试左卫兵蓸参军”的京衔。兵曹参军,这个名头大家肯定不陌生,因为杜甫最初的官职就是这个,不过老杜是右卫率兵曹参军,具体工作类似兵器的仓库管理员,其实这个工作,陈子昂、岑参都做过类似的官职,陈子昂是右卫胄曹参军,岑参是右内率府兵曹参军。听着脑仁疼,不管了,总之,就是这样一“京衔”,不过,杜牧不用去烦心做什么具体工作,他实际的工作地,不在京城。他只是按这个品级领工资罢了(当然,沈传师可能还会给他额外的“奖金”)。

杜牧在幕府的工作实际职务是巡官,这个职务是幕府中等级最低的职务。再往下,就是胥吏了(那些官职,正经通过科举的人是不会做的),从这一点看,沈传师是个清明的官,杜沈两家虽然是通家之好,杜牧却没有走后门,也是从最低的巡官开始做起的,再往上,是推官(韩愈是从这个职级做起的)、判官、掌书记……,他的具体工作就是公文起草,这下好了,杜牧一肚子诗才,现在却只好埋头写一大堆的“应用文”了。

滕王阁与滕王旧事

沈传师当时的官职是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使,治所是江西南昌,唐时叫洪州。

提到洪州,就不免让人起起王勃的《滕王阁序》(全名叫《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里的“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开篇词。现在的南昌,是汉代豫章郡治,唐代宗当政之后,为了避讳唐代宗的名(李豫),“豫章故郡”被改为“南昌故郡”。所以现在滕王阁内的石碑以及苏东坡的手书都写作“南昌故郡”。

说起滕王阁,必然要说说滕王,这是一位喜欢女色的王爷,或许这一点对杜牧有潜意识的影响,也说不定。

(滕王李元婴塑像)

滕王名李元婴,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他恃才放浪,诗书寄身,不关心政治,所以,李世民当政时,李元婴很是过了一段好日子,他在贞观年间被封于山东省滕州,所以叫滕王,且于滕州筑一阁楼名以“滕王阁”,整日里骄奢淫逸,酒色度日。高宗继位后,横竖看不惯这位皇叔的行为,于是以骄纵失度为由将他贬到了苏州刺史任上,他当然不是做刺史的料,于是又被贬到洪州,滕王不以为意,不久,他就又在赣江左岸建起一座高楼,还起名叫“滕王阁”,还经常在阁中与四方名士高谈阔论,饮酒作赋。

(滕王阁)

问题是这位滕王有个好色的毛病,据《新唐书》记载:“官属妻美者,绐为妃召,逼私之。尝为典签崔简妻郑嫚骂,以履抵元婴面血流,乃免。元婴惭,历旬不视事。”

喜女色对当时的滕王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要命的是他经常向部下的妻子下手,碰到漂亮的,他便以王妃的名义召见,然后“逼私之”。有一次,他要调戏典签崔简的妻子郑氏,这位是个硬茬,她拿着鞋抽打滕王的脸,直到打出血来,滕王最终也没有得手,甚至因此十多天没有理事。

这很下作污烂,但滕王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创立了“滕派蝶画”,画得一手好蝴蝶,甚至进了《历代名画记》,收入《宣和画谱》。或许,女色与文艺,本就是一对概念,你看,郁达夫写的散文,时不时就有女色的味道,徐志摩、徐悲鸿、齐白石等也不只结了一次婚。

(民间的滕派蝶画)

或许是洪州有这样一位前任长官,所以,这个地方时时带着温柔的味道。杜牧独居幕府,又要经常参与宴饮,宴饮之际,又不免有歌妓相伴,歌妓的人群中,有一位叫张好好,就是杜牧写《张好好诗》的那个美女。

我们可以想见,在当时,带着美女四处走一定是一种时尚(其实,现在也是),沈传师后来调任宣州,也将张好好带到了宣州,甚至最后,沈传师的弟弟沈述师干脆将十六岁的张好好纳为妾室。

总之,在洪州,因为大环境的影响,杜牧已经染上了“风流”的底色。

转幕牛僧孺

大和四年(830),沈传师移镇宣歙,就是现在的安徽省宣城市,这也是一座文化名城,因为谢脁曾经在这里担任太守,大部分作品也都成于此地,人称“谢宣城”。“谢脁楼”就座落在城北陵阳山的山顶上,别的唐人不说,李白“一生低首谢宣城”(王士祯语),是谢脁的“铁粉”,作品中无数次提到过小谢。

在这时,杜牧做了两件事对他一生的影响比较大:1、写了《李长吉集序》,这篇序言类的文章,虽然不长,但因为李贺的名头本就很大,杜牧因此又提升了自己在当时的知名度;2、聘问牛僧孺,入牛僧孺幕,这一点影响当然也很大,因为很快就是晚唐风起云涌的“牛李党争”时期。

给李贺诗集作序这件事来得很突然,李贺短命,大概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诗集四卷交付沈述师(上面说了,沈传师的弟弟),这当然因为沈述师跟李贺的私交甚好的缘故。可是沈述师起初并不在意,带着这些文稿南北奔波,原本以为早已丢失,本打算就此作罢(幸亏他没有作罢)。有一天晚上,沈述师醉醒之际,突然想起整理自己的书箱,在箱底突然发现了这些诗文,他立即觉得印行亡友的诗集是一件极重要的事,诗集需要一个序言,他想到了杜牧,杜牧是他的好友,说做就做,沈述师连夜就写信要求杜牧为李贺作序。

(李贺塑像)

杜牧当然拒绝,你本身就是诗人,李贺又是你的好友,你比我了解他啊,干嘛让我写,可是沈述师态度坚决:你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于是,只好答应写。接下来就是读李贺诗,这一读,就发现了李贺诗的精彩(可能之前也读,但不系统),于是催生出了一篇上佳序文,我们录其中一段:

“……云烟绵联,不足为其态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为其和也;秋之明洁,不足为其格也;风樯阵马,不足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为其古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荒国陊殿,梗莽丘垄,不足为其恨怨悲愁也;鲸呿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

连续九个比喻,真精彩!放到整个中国文学史,这也是一篇精彩的文艺评论。

接着说杜牧的经历,大和七年(833)春天,杜牧奉派去扬州“聘问”牛僧孺,这对杜牧人生的影响很大,只是李贺当时可能没有想到。

聘问是平行的礼节,但实际上,沈传师的宣歙观察使要比牛僧孺的淮南节度使低半阶,能用聘问这个词,很有可能是沈传师与牛僧孺的关系亲密的缘故。沈传师是主官,当然不能去,但为什么派杜牧,不得而知,但至少有这样一个结果,杜牧这一聘问,就接到了牛僧孺的聘书,我们只能猜想,沈传师是在给杜牧安排出路。因为不久(四月),沈传师就奉调回朝担任吏部侍郎了。

(沈传师楷书《柳州罗池庙碑》局部)

前前后后,从大和二年十月到大和七年四月,杜牧跟着沈传师做幕僚五年,幕主解职回朝,幕僚只能自谋生路,从这一点来说,沈传师对杜牧算是十分照顾了,但这并不算什么,因为牛僧孺更照顾杜牧。

在牛僧孺幕的具体工作

扬州该是杜牧的本命之城,后世只要提到杜牧,就会提到扬州,而杜牧就算后来离开扬州,对扬州的回忆仍然缕缕不绝。

牛僧孺是淮南节度使,是唐时淮南道的行政长官。淮南节度使长期管辖扬州、楚州、滁州、和州、庐州、寿州、舒州。相当于现在江苏省、安徽省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地区。最值得一提的,当然是扬州。

扬州是古代九州之一,汉以后,州治先后设安徽和县、寿春、合肥及江苏南京,到唐时,移至江苏扬州。现代的扬州,在神州大地并不显眼,但在古代,扬州却是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其实,早在南北朝时期,南朝最重要的州,称为“荆一扬二”荆州第一,扬州第二。原因很明显,荆州的军事政治地位太重要了。到了唐代安史之乱之后,北方经济衰落,南方经济崛起,长江流域的商业城市,以扬州,益州(成都)为中心,成为全国最繁华的工商业城市,经济地位超过了长安,洛阳。所以有“天下之盛,扬为首”的说法,另外,唐时还有谚语称“扬一益二”。

益州(成都)自然不必说,想想杜甫就知道,全国战乱,他哪儿都不去,除了严武的原因,还是因为那里物产富饶。扬州呢?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唐时扬州是长江和运河的交汇点,是东南财赋向中枢转运的重要节点,交通上,它处于十分关键的位置。

(扬州在运河与长江上的位置)

现在说:“要想富,先修路”,足见交通的重要,在唐时,就是因为交通的原因,扬州成了商旅云集的经济发达地区。我们看诗歌里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又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又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李白也写诗说朋友“烟花三月下扬州”,“嘹唳塞鸿经楚泽,浅深红树见扬州”等等,很多跟扬州有关的诗,这还没算杜牧的扬州诗。

回来说杜牧。杜牧在沈传师那里做巡官五年,一直是级别最低的,到牛僧孺这里,立即就提拔成了推官,这算正常提拔,毕竟熬了五年了,但接下来不久,他就又擢升为掌书记,基实就是节度使的机要秘书,京衔也提升为监察御史里行。这可是非同小可的提拔,可见牛僧孺对他的关爱。

(大美扬州)

更重要的是,牛僧孺不限制他的上班时间,他的时间完全是自由的。据《唐六典》载:“凡内外百僚日出而视事,既午而退,有事则直官省之。其务繁,不在此例。”按规定也只是每日坐班半日,更何况牛僧孺对杜牧额外照顾,杜牧的业余时间十分充裕,这让杜牧有的是时间去宴饮,去交游,去风流场里胡混……

还有一条,《太平广记》里记载,牛僧孺每逢杜牧出去冶游,还专门派便衣兵士暗中保护,也就是说,杜牧不但可以出去玩,真遇到啥事,安全是有保障的,因为他有官方保镖。

如此条件,杜牧又孤身在幕,换成是正常人,谁不陶醉在风月场里?

青楼薄幸名

扬州繁华,自非宣州可比,杜牧一到,便深深陶醉在扬州的欢乐场中。杜牧在考进士前,其实就有喜欢女色的负面消息,吴武陵推荐他为第五名时,有人就指责他生活方式不简点,这是杜牧“好色”的最早起点,到了扬州,身份地位提升了,官方宴饮自不必说,私人宴乐当然也不少,举两个有代表性的例子说杜牧在扬州的生活:

1、《唐摭言》里记载了一段:

张祜客淮南,幕中赴宴,时杜此微为支使,南座有属意之处,索骰子赌酒,牧微吟曰:“骰子逡巡裹手拈,无因得见玉纤纤。”祜应声曰:“但知报道金钗落,仿佛还应露指尖。”

张祜是谁。就是那位写了《纵游淮南》“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的那位大诗人,诗中的神仙是谁,其实就是歌妓。两位大诗人,同时看中了南座的一位歌妓,怎么办,除了掷骰子赌酒外,就是比谁写诗快,争夺歌妓的归属。

美则美矣,终归有点鲜花腐烂的气息。

(诗人张祜像)

2、有一段更能说明问题,还是《太平广记》里的那段,后面有一段记载:两年后(杜牧说他十年幕府,是夸张,两处幕府生活,就算年头年尾都算上,前后也不过八年),杜牧回京任监察御史时,牛僧孺设宴给他饯行,当然得说客气话,牛僧孺私下跟他说“以侍御史气概达驭,因当自报夷涂。然常虑风情不节,或至尊体乖和。”前两句是客气话,以你这样的气概风度,自然能够一路坦途了。后两句则算是嘱托,但是我很担心你经常出入风月场,时间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杜牧当然不能承认,本能反应就是抵赖:“某幸常自检守,不至贻尊忧耳。”我经常自我检省,不必大人操心。牛僧孺只笑笑,伸手拿出一个小书簏(竹箱),当着杜牧的面打开,里面全是便衣的秘密报告,时间、地点,非常详细。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终身感激,杜牧也是如此,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

但总归是风流惹了一屁股,用杜牧自己的话说,叫“赢得青楼薄幸名”。

一首怀念诗

回到长安后,杜牧被任为监察御史,他对扬州的生活仍然是念念不忘的。有代表性的诗体现在《寄扬州韩绰判官》中,全诗如下:

青山隐隐路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写这首诗时,杜牧已经离开了他心念系之的扬州,应当是836年秋天了。诗标题中韩绰,是他在扬州时的同僚,这两人关系很好,想必有无数次秦楼楚馆共游之时,若干年后,韩绰死,杜牧有诗《哭韩绰》足见两人感情之深。

(诗意图)

青山隐隐路迢迢。这一句从大处写起,写长安到扬州之间,青山连绵,隐于天际,长路迢迢,却又紧密相连。隐隐与迢迢,叠字,音节上很美,当然也写出了诗人与友人间山遥路远的空间距离。

秋尽江南草未凋。时节已到秋暮,想来江南的草木必然还未凋残吧,诗人身在长安(也可能在洛阳),心系江南,自己这里秋风肃杀,万木凋零,但江南却仍然绿意犹存吧,两相对比,让诗人更惦记江南了,当然也更惦念远在扬州的友人。关于这一句,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是“草木凋”,明代杨慎的《升庵诗话》曾专门论及:

唐诗绝句,今本多误字……《寄扬州韩绰判官》云“秋尽江南草未凋”,俗本作“草木凋”。秋尽而草木凋,自是常事,不必说也;况江南地暖,草本不凋乎!此诗杜牧在淮南而寄扬州者,盖厌淮南之摇落,而羡江南之繁华。若作“草木凋”,则与“青山明月”、“玉人吹箫”不是一套事矣。

其中杜牧身在淮南,显然不对,但对草木凋还是草未凋的论断基本正确,但也可以这样解,如果“草木凋”残,是不是更能衬托出诗人落寞的心情呢?各有道理,全凭自家理解了罢了。

(现在的二十四桥)

二十四桥明月夜。二十四桥也有争议:一种说法是总共有二十四座桥。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补笔谈》卷三里对每座桥的方位和名称一一做了记载;另一种说法是有一座桥名叫二十四桥,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五:“廿四桥即吴家砖桥,一名红药桥,在熙春台后,……扬州鼓吹词序云,是桥因古二十四美人吹箫于此,故名。”不论如何理解都能说得通。正因二十四桥,所以不知何处吹箫;也可理解二十四桥被明月照亮的夜晚,有人吹箫。

玉人何处教吹箫?玉人在这里也有争议:或者指教吹箫的歌妓,或者就指友人韩绰,因为玉人既可以形容美丽洁白的女子,也可以比喻风流俊朗的才子,但似乎解为韩绰更切题一些,诗人向朋友调侃,在这样美丽的月明秋夜,你该是在何处教妓女吹箫取乐呢?这话题够私密,两人的亲厚之情也因此表达的更为充分。

(玉人何处教吹箫)

深秋的夜晚,月亮的银辉披撒在二十四桥上,呜咽悠扬的箫声,如歌如诉地飘散在江南水榭,回荡在青山绿水之间,这是一种薄薄的忧愁,却又因此而唤起各种美妙的回忆。你看,杜牧写艳情,但写得一点也不轻薄,有的,只是美感,他把联想的空间留给我们,让我们去想一些美好的事物,美到妙不可言。

写扬州的诗很多,当杜牧写过扬州,扬州就属于杜牧了,再没有一个人,能与扬州血脉相通,气韵相连。杜牧的风流,在扬州真正地养成了。

多年以后,我们也总能想到,杜牧无论站在何处,举起酒杯,遥望着扬州,回忆自己的放浪时光,惆怅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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