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不禁一愣,正想发问,又立即领悟地止住了话头,也默不作声地倾听起来。原来,月光闪烁的江面上,随着一股股凉爽的晚风,回荡着一阵阵委婉动听的琵琶声,音律是那么清新悦耳,技法悬那么娴熟纯正,同京都的那些名手相比,毫不逊色。
“妙极,妙极!”白居易边听边说道:‘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能再一次领略京城风味的琵琶曲!”
“是啊,佳音难得,何不请弹者过来面奏一曲,也不枉今日你我江上一别。”客人提议道。
“使得,使得。”白居易连声叫道。自从贬离长安,谪居浔阳,诗人一直心情抑郁寡欢,平时听惯了住所附近杜鹃的悲鸣和山上猿猴的啼叫,今天蓦地欣赏到这仙乐般的乐曲,自然欣喜万分。他一面命把船向弹奏者的船只靠拢,叫书僮前去相请,一面拨亮油灯,添满酒菜,准备迎接那位琵琶名手。
不一会,书僮回来禀报说,方才弹奏的是一位独守空船的妇人,因为夜阑人静,她一再谢绝邀请。白居易便要书僮对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再次相邀。等了许久,!书僮才领着个手抱琵琶半遮面的中年妇人,跨过跳板,向船舱走来。白居易拾头细看,只见她素裙淡妆,从神态举止中,隐约可见当年的风采,只是那憔悴的面庞上,却布满了愁云。
“听君一曲清音,佩服之至,故而特来相邀,请恕冒味。”白居易真诚地对妇人说道。
那琵琶女并不答话,坐定后,便熟练地转动了几下弦轴,定准了弦音,先是随意试弹了数下,接着蛋正式弹奏起来。白居易站在一旁,微闭双眼,全神贯注地品赏着。听着听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已进入了一个梦境般的世界。一忽儿春暖花开,姹紫嫣红,一忽儿冰封雪盖,万木凋零,一忽儿欢声笑语,纷至沓来;一忽儿话语哽咽,愁肠百结;一忽儿似叱似责,闻之心惊;一忽儿如诉如泣,催人泪下。诗人正听得出神,突然“嘎啦”一声,象一块丝绸被撕裂似的,一曲告终,琵琶女停止了弹奏。
船舱内一片沉寂。这时,洁白的月光直泻下来,映照着琵琶女惨淡的面庞。半晌,琵琶女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整了整衣服,欲起身告辞,白居易这才从沉思中苏醒过来。他急忙低声说道:
“多谢,多谢!听君一曲,似闻仙乐,只是弹奏之间,因何独多感伤和抑郁之情?”
琵琶女见问,慢慢低下头,良久才说道:“先生真是个知音人啊。”
“莫非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白居易又追问了一句。
“请不必多虑,直说无妨。”客人也低声细语地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