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份量与味道
写在签约青年作家网之际
文邹仁龙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
说起文字来我与其的缘或爱或恨其实是伴着纠结与迷惘从一头青丝熬到白发的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时总还觉着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若隐若现地绕于心里飘忽不去甚至觉得有了些恐惧感
时光如流水样的带走了生命中很多的东西也在我的脸上身上刻下了许多的皱纹与伤痕其他却又一事无成
而今都到这岁数了成器的那点小心事心里的那点希冀也不是一点没有只是那希冀的东西总是像一片薄薄的云在头顶在眼前飘过来飘过去的却总下不成雨
但有些东西还留了下来了那就是铅做的出字还有墨印出的香但也觉得苟且还是多了些而诗却总是飘忽在遥远的远方铅作为一种物质存在再刻出了字后似乎就不再那么普通年轻时刚入工作我的一个发小就分配在与我同一个系统的印刷厂工作那时一有时间便过去粘着玩看那些个排列整齐的铅字静静地立于排盘像兵列密密麻麻的心里便生出异样的敬畏来
一两个玩于股掌之上也体会不出什么份量但再多了多到可以成句成段成章的体量时已就不是我等臂膀之力能够承托而我的那个学友每每排字看他的样子总是那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看得出他是将字当神样地敬这也使他日后终于成了名书法家
现在再追溯起与文字的缘似乎还得从懵懂年纪时的一次投稿说起人总是怀旧的而怀旧似乎又会反过来加重了文字的份量但怀旧也是一种酝酿它会让墨香更醇使文字更俏
我写过家人同窗发小还有许许多多的熟悉的人我在文字中与他们交流倾谈希望他们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那么匆忙希望他们永久在存之于胸也像文字似的份量变得越来越重
可在一个不断变革的社会中人也是在不断变化前年时我去老家兴化参加一个老友加同学女儿的婚礼时就曾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的深刻
老友同窗相聚本是很值得庆贺的时刻叙旧是很暖人的但不知不觉中就生出了不和谐的杂象也许是我文人的寒酸相不够入流难入这奢靡的大雅之堂见了老同学我便掏出刚买的软中华毕恭毕敬地递出时竟然有不屑者拒然后他独自拿出他的不知是什么牌子的细烟来独自地吞云吐雾后来才知道此尊已是小城大拿经营着小成气候的民间金融业了从那说话的口气中分明能听出黑白之道的气息来这也就难怪他在日后对我的冷嘲热讽尽情挖苦一通后竟然吐出威胁性的话语了就从这点看不单是文字就连文人的份量已经轻至何地而屡见不鲜的文人被骂更是见怪不怪
唉随他去吧又能奈何
但文字对我而言并没有因此而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其重越是被别人讥讽反而令我越是看重这也许是一种反叛吧我就固执地在这现实与虚构的文字句子中徘徊徜徉于这沉默又欲呼喊的如谜的状态
每个人在一个特定时期里其命运都会被一种有形的或无形的手左右就像我这种有着几千万之众的被推到海中的下岗人员来说所经所历后总有很多话要说要写可铅字重心情更重虽有许多话要说但一时却无从说起了
每个人所经历的其身上的故事都是一部小说命运被集体扭转后的众生相再也无法写出那些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排列组合的铅字那些习焉不察却又历历在目的过往在不断磨合中冲击着固化的概念
然而如时光一样流去的还有热情以及初时的冲动却在不断紧绷的神经发条一瞬间却断裂了所有构思出的轮廓与雏形之体便眼睁睁地看着日渐消弭软化着好像就快要不见了踪影
但有一点还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文字也因为洗礼似乎比之从前而更成熟稳健了许多份量似乎也更重了些最终沉淀了下来也成了我这个穷酸人的最后财富也是我最终可以保持着一种阿Q式自尊的资本
记得有一次阅读编辑在我投稿时问我有没有什么人生的座右铭我呵呵作答如要说我有什么座右铭的话那也就是无聊时能从来淡如水样的日子中硬生生地咀嚼出些只有自己知味的酸甜苦辣来
有人曾问我你为什么写不出那种高大上的作品来呢一时听了还真语塞怎么答呢我就是一个下岗职工说得再透彻些就是一个平庸之人能够编出什么高大上的故事来呢不过可以自慰的是好像汪曾祺先生就曾说过红黄蓝白黑酸甜苦辣咸每个人都带着一生的历史半个月的哀乐在街上走从小喜欢东看看西看看这些店铺这些手艺人使我深受感动使我闻嗅到一种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生活气息习惯了这种平常平淡那下笔的文章又能跌宕起伏到哪去在这种状态下要么是待人到极其无可奈何的时候才往往会生出一些也许是别人想要看到的那种比悲号更为沉痛的滑稽感来
但这些对我来说有些缺乏了真实感我所感觉出来的用有份量的文字所表述出来的生活就应该是汪老所言的那个样子就像那些个白茶花似的有时整天没有一个人来看它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欣然地开着在白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忽略掉它的魅力身姿但还是会不卑不亢且怡然自得地开着从来不会肤浅地因为没人欣赏就暗自神伤
当然这只是我偷学得的自己的一己之见
但我却觉得这白茶花与文字比起来倒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甚至它还表现出了一种切实的态度来当文字注入了作者的心血赋予灵魂之时名利就会变得淡泊心也似乎恣意地洒脱起来那种十几岁时因在青年诗刊而发表过一首思念而有的那种惴惴的窃窃的小欣喜便会慢慢的变淡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于海外文摘阅读速读兴化日报泰州晚报的坡子街上从我的头汤头水升漫开来的袅袅热雾中看到爷爷那一顶呢帽下清瘦的脸上长而粗的眉挺而直的鼻下那慢言慢语的口中慈祥而又安然说出话语时从平常难得一见的父亲的笑容中从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的手掌纹中我便觉着这文字的份量存之于心便越来越重也再不会斤斤计较费精费神地为了那些所谓的名利而追求那些个虚妄的空洞的名头
所以至今我仍然是个三无的文学创作者
文字是有份量的也是芳香的所以才令人敬畏而又眷念虽说随着社会的变革让文字的份量减退了不少但我依然觉得它发出的力量还是那样重
汪曾祺老先生在他的一定要爱着点什么中说人总要呆在一种什么东西里沉溺其中苟有所得才能证实自己的存在切实地括出自己的价值其实像我这种人所沉溺的也就文字罢了
我曾用文字描述过许多身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物有朋自远方来于是我在窗外菜花黄了的时节在我闻到了菜苔香的那会从一株兰中我折下一枝来怀着美丽心情送你一株忘忧草
我有时候真觉着自己是一只越冬的麻雀在蒼藤殘葉冬葡萄上却又能够感知到冬情
在水城姑苏在長江之南聆水姑蘇邂逅江南的梅女郎有时似个花痴样的在天堂望月时还惦记着老家小屋的那个小小的天窗
有时当文字的重遇上叛逆的情绪时往往会生出出人意料的力量它会在人的难以控制的激昂之巅而爆发有时甚至会带来令人恐惧的锐利锋芒它会试探着不断地冒犯挑衅着那道仅存的思维冷静与控制力然而越是控制它有时越是肆无忌惮总是步步紧逼地欲刀刀见血
当这些个尖锐的残缺的触目惊心的刺耳喧嚣的暴力显现的罪恶展露的以及反道德的东西出现时哪怕是此种心中埋下的闪念一过时我便会去救助汪老他会有办法有智慧让这种暴躁的文字降下温来也能使它重新变得轻盈起来
但这还是须静下心来琢磨领悟领会正如汪老所言如果平日留心积学有素就会如有源之水触处成文否则就会下笔枯窘想要用一个词句一时却找它不出语言是要磨练要学的
一个人未来的样子是岁月慢慢选择和磨砺的结果我之所以还能够与这越来越觉得沉重的文字结伴而行这不但是因为喜好更多的却是一种责任我用自己的一支笔在我的人生中随意涂抹着也许写不出什么锦绣文章来但在我夜来时望着那些个逝去的流星时在时梅的季节感受雨的滋润时在感叹春来了桂花开了在除夕夜问农民工除夕写给妻子的一封遗落的家书中过年留守为谁时便想起来那小矮子的梨膏堂中过年时可曾留着一碗神仙汤
每当此时心情便会慢慢地静下来谧下来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童年时住过的家具和陈设都很旧的老屋院子中在那里等待着河浜子上的酋长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撑着一条小船送来过年时可以让我感觉到熬成一锅粥挺好的那些芋头和萝卜这种感觉是温暖的它不但是品味家常菜这里包涵了太多的亲情和不可遗忘的恩德
所以在水乡春又回每到明前时在那个远去的乡村处我便会循着既定的约定于明前祭祀亦已成了我抹之不去的一道刻在碗底的记忆
文字的份量不但是重的而且有张力越是压抑反弹越强它也会愤怒会懊恼有时还蠢蠢欲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达出来在眼前晃悠着像示威似的让人感受到它在愤怒地向着血液里蔓延似乎要主宰什么
而有时它恰又是个弱者它摆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但它身上压抑着的那种反抗力量有时却是感人的迷人的因为于此时刻作者都会被它逗的忍俊不禁
文字是一种最易让人怀旧的东西别看它个体貌似瘦小羸弱一旦组合起来那释放出的力量是惊人的
文字的叠加与排列是作者与之对彼此的那份保留与刻意的隐瞒顷刻间灰飞烟灭消散殆尽当秘密不再是秘密时所有积存的隔膜瞬间被消解只有这时一个天马行空的穹宇才会让想象的翅膀尽情地展开如此我亦便可以在想象的四季里闻到了荷香在明前嘬螺春于阳澄湖的美人腿上钓螺螺捡懒虾秋来了咬一口老月饼赏着洗耳河的秋枫叶看红霞醉日津津乐道的回味牙疼时喝的那碗穿粥
文字是有份量的也是芳香的墨香于纸驻留我似乎又看到了汪老在一张桌子旁将油条两股拆开切成寸半长的小段拌好肥瘦各半的猪肉馅馅中加盐葱花姜末用手指将油条小段的窟窿捅捅将肉馅塞入逐段下油锅炸至油条挺硬肉馅已熟捞出装盘此菜嚼之极酥脆闻之真可声动十里人
此时他或许还品着一杯甜酒饵丝香醇甜糯并夸着说饵块以腾冲的最好
有时我真想与文字换位如此在各自的关系中扮演的角色做个调换这样我便能够成为一种表现的工具这有什么不好的呢焦点与重心让别人去隐藏与包裹而我却能享受别人的目光抚揉欣赏的也好厌恶的也罢总之我就不要再发声了做一个停泊于别人眼里的沉默者与共鸣的人一起逡巡着然后跌入一条缓缓的河中一起流向远处的一个拐弯处
那边也许才是文字真正想去的地儿那儿有花香那儿能够使文字不再沉重变得轻盈在那文字也才能灵动起来
2021年8月6日写于苏州
作者简介邹仁龙公元一九六四年五月一十生于水乡兴化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现居水乡姑苏水是魂乡是家
入过职下过岗上过山下过乡经过商务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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